一个挺偶然的机会，我知道了1994年被誉为电影史上最伟大的一年。

《阿甘正传》、《肖申克的救赎》、《低俗小说》、《狮子王》……全是那年上映的。‍‍‍

影迷们说，是上帝想看电影了，才会诞生这么多伟大作品。

via.《肖申克的救赎》

那年的国际影坛热闹，国内电影水平也一点不输。

《活着》、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、《饮食男女》、《重庆森林》、《东邪西毒》……

每一部就算放到今天，依然带着满满的惊艳感——

张艺谋导演《活着》剧照

1994年的经典国产电影，拿的是戛纳大奖，豆瓣最低8.6，留下了一众影帝影后人生里最美的瞬间，而且至今仍然时不时被翻出来讨论。‍‍‍

正好今天大年初一，贺岁档电影上映第一天。

新片表现谈不上拉胯，但也算不上多惊艳。

你去看贺岁档了吗

与其在矮子堆里拔高个，不如干脆跟大家聊聊30年前的绝美老片——‍‍‍‍‍‍‍

那是第五代导演用最自信的态度，最蓬勃的才华告诉全世界：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美到这个份上，才配叫做电影。

01

“这样拍女孩子好看”

今年拍得最美的电视剧，一定是王家卫的《繁花》‍‍‍‍

拍摄只用单机位，每个镜头的打光、构图都精雕细琢，拍几十遍也不嫌多。

《繁花》主演辛芷蕾接受采访

被问起为什么要这样拍，王家卫回答：因为这样拍女孩子好看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放30年前，王导也是用这样的功夫拍女孩子的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1994年上映的《东邪西毒》，在讲求效率的香港娱乐圈，一拍就是三年。

里面的张曼玉带着成熟又寂寞的风情，总是慵懒地倚在窗边，惋惜一段回不去的感情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真正的人比花娇

《东邪西毒》拿下了次年香港金像奖的最佳摄影、最佳美术指导，却又在竞争最佳影片、最佳导演大奖的时候，输给了王家卫又一部经典——《重庆森林》。

这部电影是王家卫跟王菲第一次合作。

王菲演的角色就叫阿菲，古灵精怪带点神经质。

这是王菲参演的第三部电影。

她靠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，把已经拿了不少奖的梁朝伟演傻了。

王家卫后来回忆，说梁朝伟之前演戏很有方法，像是抓着很多把刀，但一跟王菲对戏，就发现之前的刀全都用不上了。‍‍

王菲这份逼人的天赋让张艺谋也看得心痒痒。

据说拍《有话好好说》时，他先找王菲演安红，被王菲拒了之后才找的瞿颖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而且最后瞿颖的造型，寸头、墨镜，活脱脱《重庆森林》里的阿菲翻版。

《有话好好说》里的瞿颖和姜文‍‍‍

还是那一年的香港电影圈，王家卫拿了不少奖，但论票房都狠狠输给了王晶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因为那也是邱淑贞最美的时候。‍

1994年，《赌神2》打破香港电影票房纪录，拿下5000多万票房。

这个邱淑贞红裙发牌的镜头，直到现在仍然是我港女绝美top2瞬间。‍‍

你问我谁是top1⬇️⬇️⬇️‍

1995年，《大话西游》上映

香港娱乐圈再热闹，也比不上那时候的大陆影坛。‍‍‍‍

陈凯歌导演的《霸王别姬》跟张艺谋导演的《活着》在戛纳先后捧杯。‍

记得这组巩俐封神的白衬衫造型吗？就是跟着《霸王别姬》剧组一起去戛纳领奖。‍‍‍

意气风发，红气逼人，巩俐那年也就28岁，但这组照片的神采跟气场，已经足以让全世界影迷喊她一声——巩皇。

还有姜文处女作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，一个镜头让宁静成为全国男性的梦中情人。

怪不得宁静后来有底气说出这句话

更多老电影的绝美镜头，点击视频看看吧⬇️⬇️⬇️‍‍‍‍‍

02

“灯光，就往必要的部分照”

现在回看1994年前后那一批华语电影，光说“美”，还是把他们说浅了。

这一部部经典能被后人翻来覆去回顾，还是因为他们不光美，而且或多或少，美出了之于个人、之于时代的开创性。

1994年林青霞宣布息影，当年上映的《重庆森林》和《东邪西毒》成为她职业生涯最后两部电影。‍‍‍‍

她在《重庆森林》里演一个女杀手，全程戴着金色假发和墨镜，穿个雨衣捂得严严实实。

林青霞还特意叮嘱摄影师，打光的时候不用照得世界通明，要往必要的地方照。

杀手不能处处露于人前，看到最重要的一片唇、一个冷笑，剩下的就溶于黑暗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在《重庆森林》之前，林青霞最出名的角色要么性感，要么英武，总带点雌雄莫辨的美。

她在《重庆森林》里呈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林青霞。

镜头也晃，气氛暧昧迷离，林青霞在灯红酒绿的大香港里，美得像一个没有答案的谜。‍‍‍‍‍

如果说《重庆森林》拍出了林青霞从未示于人前的神秘，那徐克导演的《梁祝》，则拍出了流传千年的民间传说背后，被爱情遮掩的恐怖。

当年这部电影票房大扑街，只有一千多万，照票房冠军《赌神2》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
观众觉得这片画风鬼气森森，剧情魔改太多，不知所谓。‍

是到了这两年，这部电影又被拿出来讨论，然后慢慢翻案，甚至被誉为《梁祝》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改编。

其他版本的《梁祝》，大都按爱情片的拍法，画面要唯美明亮，结局得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
就算触及背后的封建礼教，也会留有余地，外界的阻拦最终要为爱情服务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2007版《梁祝》，梁山伯从坟墓中飞出与祝英台相聚

而徐克导演的《梁祝》，是按恐怖片拍法来的。

全片画风阴森诡谲，台词更是透着深深的绝望。

这场祝英台嫁给马文才的婚礼，万念俱灰的祝英台被强行戴上凤冠，画面像迎亲，更像送葬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徐克拍出了独属于中式恐怖的阴暗美学。

他讲的不是年轻人破釜沉舟，要冲破头顶天空，以死明志，

而是社会和宗族礼教像一座大山，碾压着尚有心气的蝼蚁，无处逃离，只能去死。

那年另外一部大放异彩的国产电影，是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。

这部电影被《时代》周刊评选为年度最佳电影，颁奖词写的是：

“它是一部从内容到形式都全新的中国电影，它的出现标志着中国电影跨入了一个新的时代。”‍

每个词都挺宏大，但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拍的可算不上什么大事。

姜文讲的是一个男孩青春期的性幻想，整部电影色调都是夏天燥热的黄色，镜头死命对着宁静的脚和腿。

那是一个属于偷窥的视角，每一帧都有暗流涌动的欲望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但米兰绝对不是一个被凝视的对象，她健美壮实，四肢有力，美得带着侵略性。

宁静在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中饰演女主角米兰‍‍

米兰一开始就看不上暗恋她的男主角马小军。

后来马小军精虫上脑，要去强奸米兰，直接被米兰反杀。米兰左右开弓扇了马小军好几个耳光。

属实是大快人心了

没人在国产片里见过米兰这样的女主角。

性感但不迎合，每个毛孔都在散发魅力的同时又无比自我，那是一种把男人踩在脚下的美。

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1995年上映，当时的内地电影市场极度不景气，逼得有关部门开始引进好莱坞分账大片救市。

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上映的时候，同期对打《阿甘正传》和《狮子王》。

结果是姜文赢麻了。

一张电影票也就四五块钱的年代，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票房足足5000万。

真正的救市之作。

现在回想姜文的胜利，大概是他第一次告诉全体观众：

电影可以拍宏大的时代印记，拍荡气回肠的英雄史诗，也可以拍无足轻重的小人物，那点上不了台面但足够真实辛辣的欲望。

03

“咱这奔戛纳啊”

上世纪90年代的经典电影还有个共同的特点——不计成本。

姜文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拍出了25万英尺的胶卷素材。

开场三分钟的戏，姜文调动了20辆坦克，十几架飞机，找来几千个群演，愣是拍了半个月，拍出了3小时50分钟的素材。

电影开场出现的飞机

果然拍完就没钱了，然后又四处筹措才把这戏拍完。‍

王家卫的《东邪西毒》也是，拖拖拉拉拍了三年半，钱花完了。

只能找好友刘镇伟拉上剧组原班人马，在隔壁用27天赶拍出《东成西就》，票房收入2000多万，才算挽回了《东邪西毒》的损失。

梁家辉采访中，聊《东邪西毒》拍了三年半

李安拍《饮食男女》，主角是个大厨。

他找来了台湾本地真正的大厨做手替，还要专门给手上粉底，化出老年斑，避免穿帮。‍‍‍‍

第五代导演创作欲最旺盛的时候，都在拿电影当艺术品打磨。‍

张艺谋一年拍一部。

《红高粱》、《菊豆》、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、《秋菊打官司》、《活着》……每一部都在国际上拿了一个又一个大奖。‍‍‍

张艺谋拿下金狮奖

张艺谋第一部摄影作品是《一个和八个》。

这片子一度被文化部批判为“精神污染”，但广西电影制片厂厂长韦必达放话：

“如有错误应由厂领导来负责，由厂长来承担。”

1984年，《一个和八个》在中国大陆上映。

陈凯歌拍《黄土地》时，张艺谋是摄影，拍摄中期又遇到审查压力，陈凯歌就去找领导们诉苦，讲这群人拍摄时的各种不容易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据说把整屋子领导说哭了，《黄土地》还真就继续拍下去了。‍‍‍‍

《霸王别姬》跟《活着》的录音师陶经说过：

那时的陈凯歌和张艺谋，都到了创作状态最好的时候，有一颗对世界无畏的童心。

拍《黄土地》的张艺谋和陈凯歌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努力总能有回报，抗争总能有结果，催生了这群导演蓬勃的野心与创作生命力。‍‍

1992年，英国影评人探班《霸王别姬》拍摄现场，发现剧组的每个人都坚信，自己要拍的是一部伟大的电影。‍‍‍‍‍

坊间传闻有香港团队要来挖《霸王别姬》的执行导演，陈凯歌知道这事之后，哈哈一乐，一口京腔回应：‍‍‍

“那片子咱们还能拍吗？咱这什么片啊？咱这奔戛纳啊。”

《霸王别姬》拍摄现场

后来戛纳真的记住了《霸王别姬》的名字。‍‍

只是谁也没想到，这份属于华语电影的高光时刻来也匆匆，去也匆匆。‍‍‍‍

此后不过十年的时间，国产电影进入了“大片时代”，陈凯歌和张艺谋拍的是极尽华美的《无极》和《英雄》。‍

接近三十年后的国庆档，两位大导对打的作品是《雄兵出击》和《坚如磐石》。‍‍‍‍‍‍‍‍

唯有观众至今念念不忘，美神仿佛只在1994年降临了一瞬于国产电影。

随后，那时代的大船便载着所有人，浩浩荡荡地一去不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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